📡DailyRead 07 卢曼:学习如何阅读
前言
今天推荐阅读的内容是 卢曼(Niklas Luhmann)的学习如何阅读
卡片笔记法在最近几年的流行,几乎完全来源于网上传言的卢曼“秘密学术生产力宝库“——卢曼卡片盒。但与其看《卡片笔记写作法》如何将卢曼的笔记系统吹得神乎其神,不如直接看卢曼亲手书写的相关内容。
这篇学习如何阅读就是卢曼笔记系统的前提条件,卢曼通过对于不同文本内容的阅读方式的区分,来说明记录笔记的重要性与具体的笔记方法,并由此引出了他管理笔记的方式。
文本类型区分
文本有许多不同的类型,阅读这些文本的方式也各不相同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专门阅读某种类型文本的习惯,会降低阅读其他类型文本的能力。而且由于这些大多已经成为无意识的习惯,所以很难纠正。
阅读至少分理论书阅读和文学阅读。
我们最好将诗歌,小说和理论文章区分开来。在下文中,我将主要讨论理论文章,但是首先要阐明为什么以及如何将理论文章与诗歌、小说区别开来。
小说这一独立类型的存在,是一个长期的习惯化的历史过程,这个过程从十七世纪一直持续到十八世纪末。它的特点是难以区分真实的现实和虚构的现实 (小说通常以被发现的信件或笔记开始,以使读者相信其真实性)。在小说中,文本的统一性源于张力的产生,它是由读者不断意识到的对未来的无知带来的;同时也源于张力的消解,正如让-保罗所指出的那样,张力的消解取决于读者是否能重现已经阅读过的文本。读者面对的是已经知道自己还不知道的悖论。小说不仅是在行动的时间维度上发展,同时也是在时间的维度上组织文本,因为它将文本分为了"已经读过"和"还没有读过 “两种。
诗歌的阅读涉及到完全不同的要求。诗歌不是以诗句的形式讲述故事,因此无法以线性方式从头到尾逐行阅读。对于诗歌来说,音调,独特的用词(尤其是在使用普通词的时候),发现反义和对比,特别是节奏,保证了在表面意思之下的更深层次的统一感。这种阅读需要专注的短期记忆和多层次的递归,永远无法确定说出来的就是要表达的意思。
卢曼在这里区分了诗歌、小说和理论文章的不同阅读方式。
小说:
- 原始的小说是以信件引入,强调真实性,让读者难以区分现实与虚拟。
- 卢曼此处所说的“文本统一性源于张力的产生”与“张力的消解”,作何理解呢?
- 张力的产生,是读者不断意识到对未来的无知,也就是作者给予的新鲜感。
- 张力的消解,取决于读者是否能重现已经阅读过的文本。意思就是读者是否可以在脑海中浮现已阅读过的内容的画面。
- 读者面对的是已经知道自己还不知道的悖论。这句绕来绕去的话说的就是期待感了,或者是期待感的某一个面向。(另一个面向是已经知道自己知道的期待感)
- 所以张力的一端是对未读过的内容不断有新鲜感,另一端是脑海中又一直存有已读过的剧情画面。
- 这组张力维持了小说文本的一致性。
- 一本小说也就分为了读过了的内容,和没读过的内容两部分。
- 所以读小说是比较容易的一件事。在脑海中构建了剧情就一路往下走就行了,比较容易记忆。
诗歌:
- 诗歌不是线性的
- 节奏保证了深层的统一感。
- 这种阅读需要专注的短期记忆和多层次递归。
理论文本的阅读方法
阅读理论文章也有不同的要求。我在这里考虑的是用普通语言写的文本,而不是用数学或逻辑演算的符号写成的文本。科学家如果要发表论文,也必须写句子。写作过程中,有各种各样的单词可供选择。词语选择的随机性程度是大多数读者难以想象的。甚至连科学家自己也很少意识到这一点。文本中的大部分段落可以用不同的方式表述;事实上,如果是第二天写的话,文本就会有不同的表述。造句中所需的大量的、不是特别重要的词,是不受到概念的约束的。例如上句中的 “约束"这个词。即使我们非常小心地区分和识别那些表示重要概念的词语,也无法避免这种情况。它们只占文章正文的一小部分。而读者应该如何找到那些起决定性作用的词语呢?
这个问题在译者和初学者中尤其普遍。尽管我在维护和完善理论联系方面非常谨慎,我仍然注意到,无论如何我的写作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偶然的情况。
译者对文本的理论背景不够了解,他们通常会对文本中找到的所有单词都付出同等的努力。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 “逐字逐句 “地按照词序进行翻译,因为这通常是不可能的。但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用大量不重要的词语填满句子,他们只能从许多近义词中选择最接近假定含义的词。我认为用另一种语言只能写出完全不同的文本。因此,建议那些对理论有兴趣的读者尽可能地学习更多语言,至少要达到被动地掌握这些语言的程度,能够阅读和理解这些语言。
理论文章:
- 文本由句子构成,句子由单词构成。
- 词语选择的随机性使得内容可以换表述方式。
- 有些词语是表达重要的概念,但只占文章内容的一小部分。
- 如何寻找起决定性作用的词语?
- 翻译的例子:译者如果对内容背景不够了解,会对内容中所要的词都按自己的能力来翻译。
- 但上面已经说了,有些词更重要。
- 翻译的例子:译者如果对内容背景不够了解,会对内容中所要的词都按自己的能力来翻译。
- 如何寻找起决定性作用的词语?
- 所以卢曼认为,翻译过后的文本是“完全不同的文本”。劝人学语言。
问题意识与学习方法
阅读理论文章的问题在于,它们不需要短期记忆,而是需要长期记忆,以便能够区分什么是本质的,什么是非本质的,什么是新的,什么只是重复的。但一个人不可能记住所有的东西。换句话说,你必须有选择性地阅读,并且能够调用广泛的相互关联的参考资料,必须能够理解递归。但是,如果没有指导的话,如何学习这些技巧呢?尤其是学习那些特殊的概念,比如上一句中的 “递归"这个词,而不是 “必须”。
也许最好的方法是记笔记 —— 不是摘录,而是简明扼要地重新表述所读内容。复述那些已经被描述的内容,几乎会自动地训练我们注意到 “框架“ 、观察模式和文本描述这些而不是那些的条件。当某件事情被断言时,同样应该反思这不意味着什么,什么是被排除在外的?如文中说到 “人权”,作者排除的是什么?非人权?人的义务?还是在比较那些不懂人权、没有人权也能活得很好的文化或历史时代?很多时候,文本没有或者没有明确的回答其所陈述的问题的另一面。这时候,你就得发挥自己的想象力。这时,不应该顾虑你的解释是否合理或者是否是真理。总之,这只是关乎你自己的写作系统,你要找到那些值得记录的东西并学会阅读。
重点来了,卢曼认为阅读理论文章需要长期记忆,而非短期记忆,因为需要进行筛选。(内容太多导致的)
学习技巧:记笔记
- 不是摘录而是重述。
复述的好处:训练注意
- 内容中的“框架”
- 也就是内容中的结构、体系
- 观察模式
- 我的理解是作者的观察方式,再进一步就是思维方式
- 文本描述这些而非那些的条件
- 与观察模式结合就是看作者的思维方式了
- 作者为何写这些,想表达的是什么
卢曼的例子里提到了作者排除的是什么,也就是作者回避的是什么,还有文本内容中的背景是什么。这些也是可以通过复述来进行觉察的。这里就需要发挥想象力了。
- 隐藏在背景中,隐约闪现的那个东西。
- 这时,不应该顾虑你的解释是否合理或者是否是真理
- 诠释是一种视角,视角虽有高低,但记笔记的时候不需要考虑这个,输出的时候才考虑。
这就引出了另一个问题:我们该如何管理我们写下来的东西?当然,一开始我们肯定会产生很多“垃圾”。但是,我们所受的教育是期望从我们的活动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,否则我们很快就会失去信心。因此,我们应该反思我们是否以及如何管理我们的笔记,以便日后查阅。或者至少作为一种安慰自己的幻想。这就需要一台电脑或一个卡片盒,里面有带有编号的笔记和关键词索引。下一步是持续不断地存放笔记,这需要时间;这也是一种超越单纯阅读的活动,会顺便训练我们的记忆力。
但我们的考虑是从这个问题开始的:如何学会阅读理论文章?答案是,这需要大量求助已知的东西,即长期记忆。这并不是自己形成的。重述改写是一个适合于此的方法;然而这也意味着人们需要推迟对科学生产力的期望(译者注:因为重述改写初期比较花时间)。
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回顾一下,直到18世纪,我们才开始讨论文本类型之间的区别。这一点对于现代小说以及复杂的诗歌和理论文章都是如此。显然,这种分化受到了图书印刷各方面的影响。而现在,考虑到计算机可以提供的可能性,我们必须更多的回归到写作本身上。
既然要记笔记,那么如何管理笔记。
- 一开始肯定产出很多垃圾
- 打击自信
- 所以需要管理笔记,以便日后查阅
- 提升信心
- 卡片盒
- 编号的笔记
- 关键词索引
- 持续不断存放笔记
- 需要时间
- 所以要推迟对于生产力的期待
- 需要时间
收获
- 不同的文本对应不同的阅读。
- 理论文本的阅读需要长期记忆与广泛关联。
- 记笔记,但重述而非摘抄。
- 管理笔记,卡片盒
- 持续存放
- 推迟期待
扩展
- 卢曼卡片盒的详细记载在另一篇文章中,这篇文章主要记录的是笔记的方法而非管理笔记的方法
- 强调重述,但回避了重述有可能造成的信息偏差和信息受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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